时间全都缄默
2013年7月4日 16:15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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它们从不同的地方漫延而来,越过无数陌生人的头顶,越过无数块荒凉或者繁华的土地,然后传递进我们的手机里。这块小小的冰冷的机器,像是我们裸露在身体之外的脆弱的心脏。电波还原成各种各样的语气和词汇,将它重重包裹。温暖而甜蜜的糖水,或者苦涩而冰冷的汁液。它们像温柔的风一样抚摸过去,或者又如巨大的铁锤重重砸下。各种各样的人以电波为介质,通过这个我们暴露在身体之外的心脏,寻找到我们,连接是那个我们,轻易摇撼着我们原本平静的世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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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经典的一次,是简溪和顾源在校运动会上的精彩接力,作为4×100男子决赛时的最后两棒,他们吸引了比平时更多的关注目光。顾源作为第三棒奋力冲向前方正弯腰等待他的简溪,在快要交接棒的时候,我们班的一个眼镜姑娘不顾一切地冲到人群的最前面,忘我地放声呐喊:“顾源!快给他!快给他呀!啊!简溪握住!呀!握紧了!握紧了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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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一直很佩服南湘的艺术才华,比如她可以推陈出新地在众多类似“妖精”,“妖孽”,“妖怪”,“怪物”的词语里,准确地选择出“妖兽”这样一个传神的词语出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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远远地看见顾源走了过来,旁边跟着一个挺拔帅气的年轻小伙子。顾源还非常配合地,抬起手钩着他的肩膀,我和南湘都眼睛一亮,燃起熊熊火焰。一瞬间回忆起高中岁月。顾源从初中起就长得一表人才,而且他有一个特性,就是走在他旁边的人,永远都是同样的一表人才,这似乎成了一个定律,对于我们这样青春期的少女来说,实在是太大的刺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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唐宛如后来寻找到了安慰自己的有力证据,在郑重其事地邀请完我们去她家一同欣赏了麦当娜的演唱会之后,她把画面定格在麦当娜表演瑜珈动作的画面上,她拿着饮料吸管,像教鞭一样指着麦当娜手臂上发达的肌肉眉飞色舞地说,你看,就算是有肌肉,也可以是一个完美的女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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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是我在面试的时候见过Kitty一次,她是个画着精致的烟熏装,穿着性感的短裙,拎着PRADA包包上班的女人,和Hello Kitty那个穿着粉红色蕾丝裙子的猫相差了十万八千里,她们来自两个不同的星球,并且完全无法沟通和交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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Kitty站在一边,不知道该说什么,她小心翼翼地挪了两步,想要拉住崇光,结果崇光转过身,扯则她的衣领把她扔出了门,“滚!”我看着面前惊恐得快要崩溃的Kitty,整个大脑在这个瞬间停顿了.办公室里的崇光转过身,一脚把门踹得重重地关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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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是顾里是不允许自己沉浸在这样消极而有低落的生活状态里的。她的人生就应该是一台每天定时杀毒,保证高速运转的电脑。她看见我郁郁寡欢的脸,总是恨铁不成钢地对我说:“你是准备酝酿出一本小说来是吧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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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生气的地方却并不是在于叶传萍不同意自己与顾源交往,而是因为叶传萍竟然看不起她的家世。这对于从小养尊处优,从16岁起就提着LV包包上学,洗澡会在浴缸里倒牛奶,并且从小就有司机接送的顾里来说,实在是莫大的耻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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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虚弱地爬去厨房,打开冰箱把我买的那些可怜的小粽子放了进去。我回过头的时候双脚一软,看见崇光已经从衣帽间里拿了一件宫洺的白T恤换上了。我无力地扶着胸口,“宫洺有洁癖,他会杀你的。”崇光轻蔑地扯了扯嘴角冷笑一声:“他敢。”说完他把脸凑到我的面前,装出一副很凶狠的样子说:“你刚刚偷窥我换衣服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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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我沉睡在被窝里的时候,当我为爱情心花怒放的时候,当我无聊地躺在沙发上看电视里的肥皂剧的时候,他们喝光了新的一杯咖啡,揉揉眼睛,继续新的事情。他们握着手机在沙发上稍微闭眼休息一个小时。哪怕是顾里,也用和我同样的时间,完成着两个学科专业的学士学位。对金融市场的敏锐直觉和对财经的专业分析,都可以让她在一毕业的同时就跻身准高层的行列。旋转着的,五彩缤纷的物质世界。等价交换的,最残酷也最公平的寒冷人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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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iPod底座音箱播放出的《柏辽兹幻想曲》精致的旋律中,顾里在客厅的中央铺了一块白色的柔软毯子,此刻她正穿着性感的紧身两截式露腰运动装,固定着一个极其扭曲超越人体极限的姿势在做瑜伽。她听见声响,幽幽地转过头来,瞄了瞄提着小笼包穿着破牛仔裤的我和南湘,用一种很怪力乱神的气音和表情对我们说:“你们还不快来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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唐宛如坐在球场边上,她从开始训练到现在,都一直在悄悄地打量卫海。看他跳起来杀球,看他低着头认真地听父亲训话。看他撩起衣服下摆来擦汗,露出腹部的肌肉。她像是第一次恋爱的少女一样,浑身发烫,甚至自己早上起来悄悄地在浴室里化了妆。她看着放在旁边的卫海的包,敞开的包里有卫海的手机,犹豫了很久,终于紧张地拿起来,拨了自己的号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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无论顾里多么地冷静、理智、从容,但是她面对的都是另外一个比她年长二十岁的“顾里”。就算同样是狐狸,就算同样是白蛇,就算同样是蝎子,她也是年轻的那一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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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我在清静的图书馆里,把欧洲文艺复兴时代的爱情诗歌抄在纸上,准备寄给简溪。清晨的阳光从高大的窗户照耀进来,图书馆只有零星的一两个学生在看书,巨大的白色窗帘缓慢地摇动着,我有种幸福和悲伤交错伴随的感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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多少年来,她永远都是这个样子。镇定的、冷静的、处变不惊的、有计划的、有规划的、有原则的一个女人。甚至有些时候可以用冷漠的、世俗的、刻薄的、丝毫不同情弱者的、拜金主义的、手腕强硬的……来形容。她像是美国总统一样,无论发生什么样的事情,哪怕是世贸双子被炸平了,她也依然是镇定而冷静的,她不会伤春悲秋,只会思考如何控制损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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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层又一层内疚的感觉,从胸腔里翻涌出来。我抬起头,看见简溪也正好低着头在看我。我眼睛又红了。我问他:“疼吗?”“疼。”他点头。额头前面的头发碎碎地挡住眼睛,在阳光里投下半透明的影子。我把脸贴在他的膝盖上,趴在他腿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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身后是简溪追过来的脚步,还没等他走到我身后,我电话就响了起来,顾里的声音清晰地从电话里传出来:“林萧!我在新天地,我刚买了一条Kenzo的围巾,非常漂亮……”我愤怒地挂上了电话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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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果说简溪是那种青春偶像剧里一定会出现的全身散发着阳光气味、眉清目秀的少年的话,那么宫洺就是那种走在米兰时装周伸展台上、面容死气沉沉却英俊无敌的男人,就像我们每次打开时尚杂志都会看见的Prada或者DiorHomme广告上那些说不出的阴沉桀骜却美得无可挑剔的平面模特。总而言之,他是一张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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梦里很多摇晃的绿色光晕,后来渐渐看清楚了,那是一整片巨大而安静的树。树影晃动成的海洋,朝大地的尽头倾斜着。滚滚而去的绿色巨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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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好像有点冷了。不想吃就丢掉吧。”他行走在逆光巨大的阴影里。宽阔的肩膀像是可以撑开头顶夏日辽远的蓝天。她走到垃圾桶面前,轻轻地把纸袋丢了进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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